马兰花和李茉莉来找白手,要他出面接待各路记者。
好说歹说,白手就是四个字,恕不奉陪。
马兰花和李茉莉又去找白手的母亲。
白手早就吩咐过母亲,母亲当然婉拒。
马兰花只好回到白手的办公室,使出了杀手锏。
“小白,你不答应,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。”
“呵呵……马姐,你打算怎么对我不客气呢?”
马兰花道:“那天晚上,我和茉莉在树林那边的河里洗澡,你拿走也我们的裤子,我和茉莉要去乡里和区派出所告你去。”
白手早有准备,叫道:“马姐,多少年的事了,你有完没完?”
“我说的是前不久。茉莉,你说对不对?”
李茉莉红着脸点了点头。
“不对,不对。”白手说道:“马姐,我现在晚上从不出门,更不会去那片树林,你一定看错人了。”
“就是你,小白,我们没有看错。”马兰花道。
白手道:“马姐,你不要冤枉我。说我拿走你们的衣服,你得拿出证据来。”
“哼哼,敢做不敢当。”
“马姐,你是干部,你想抓谁就抓谁。我不怕,你想屈打成招,但对我没用。”
马兰花问道:“你真不配合?”
白手直着脖子道:“你就是把刀架在我脖子上,我也不配合。马姐,我告诉你,大不了我把厂搬走,搬到龙岙乡去。”
马兰花带着李茉莉气呼呼的走了。
白手说到做到,说不掺和就还掺和。
为此,白手临时制订了两条规定。
一条对内,半个月内,厂里的工人不许出门,除非有白手的批条。
一条对外,除了前来送皮箱壳的各个体户,其他外人一律不准踏进白家一步,白手同意的除外。
白手还让蔡朝先专门负责,让他六亲不认。
各路记者来得不少,少说也有十个,在村里村外转来转去,或拍照或采访,整得热热闹闹。
这天晚上,乡里的老张副书记来找白手。
蔡朝先忠于职守,没有得到白手的同意,不让老张进门。
老张倒不生气,只是好笑,这个白手怪人一枚,怎么怕记者怕到了这个地步。
白手从后院回到前院,见是老张到来,赶紧叫蔡朝先开门。
堂屋门前,竖着一块木板,上书七个大字:
“防火防盗防记者。”
老张大笑起来,“哈哈,我说小白,你这是搞什么名堂嘛。”
白手把老张请进办公室,拿出好烟好茶后,坐到老张对面,笑道:“老张,这是因为你们干的好事。”
“臭小子,记者前来采访报道,怎么让你怕成这个样子,你这什么思想啊。”
“老张,你认为这是好事?”白手问道。
“绝对的好事,天大的好事。”
“呵呵,我给你举几个小例子。前几年马家庄的一个生产队,被评为市先进集体。结果引来无数的参观者、指导者和采访者,仅仅半个月,就吃掉了上千块。后来这个生产队,还债还了好几年,到实行家庭联产承包制时还没还清。老张,有这个事吧?”
“这事有。”老张点头道。
“去年的时候。琛山乡的下墩村,有一个专业户,专门种植经济作物。当时他种了二十亩甘蔗,乡里大肆的报道他宣传他,他自己也很高兴。但后来听说,各路人马光临他的甘蔗园,牛鬼蛇神纷纷前来。结果吃的吃,带的带,让他整整损失了十三亩甘蔗,一夜变成贫困户,让他欲哭无泪。”
“这事我听说过,那个专业户后来差点跳河自杀。”
“还有一件事,就发生在陈童街,老张你应该更加知道。这就是那个天天鞋厂,两年前火得不得了,去年下半年却消声灭迹。原因是什么?是它自己太过高调,又是上报纸,又是上电视。结果税务部门上门,要它按照宣传所说的数字纳税……”
老张点着头道:“我知道,那个鞋厂离我家才不到三十米。他当时一天只能生产鞋子八十双,宣传却说他一天能生产鞋子三百双。后来有人举报,税务部门盯着不放。按三百双纳税的话,他非破产不可。所以那个老板就把鞋厂关掉,带上一家人,偷偷的跑去了外地,至今杳无音讯。”
白手道:“现在也是这样,这篇通讯报道,把白村和白村的皮箱制造吹上了天。说什么村人均年纯收入一千块,有吗,有吗?什么皮箱年产量占国皮箱的百分之二十二点五,有吗,有吗?什么今年会诞生五十个万元户,有吗,有吗?”
老张一愣一愣的。
“老张啊,等记者们走后,会发生什么情况,你用脚后跟都能想得到。”
“小白,我明白了。这种情况下,谁要是当出头鸟,谁就有可能倒霉。”
白手笑道:“吹牛是要付出代价的。谁说吹牛不上税?他娘的,时代不同了,吹牛也是要上税的。”
“难怪你要防火防盗防记者,小白,你是明白人,不愧是姓白啊。”
白手又递给老张一支香烟,好奇的问道:“老张,写这篇通讯报道的人,实际上是在害白村,你知道这篇通讯报道的作者是谁吗?”
老张摇了摇头,“我不知道啊。”
“难道不是你们乡里的人?”
“应该不是。能登上省报,还是头版,还是长篇,应该是县里的人,或是省报驻我县的记者。”
老张起身要走。
白手赶紧送客,“老张,看在咱俩朋友的份上,千万别把我吹出去。”
“我做得到,你们村的马兰花做不到,她已经把你吹出去了。她对记者们说,你是白村首富,拥有资产十几万,仅一辆摩托车就值一万五千块。”
“这老娘们,她要害死我啊。”
“她还对记者说,你是做皮箱的第一人,说你有四五十个工人。她说你每天能做皮箱五百只,产品远销国各地。她还说你一年的纯收入,至少能达到三十万。她说你是村首富,不,是乡区县的首富……”
白手欲哭无泪。
“小白,我走了,你好自为之,自求多福吧。”
一阵冷风吹来,白手清醒了。